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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庸百年,今天的你還看武俠嗎

華夏經(jīng)緯網(wǎng) > 文化 > 文化觀察      2024-03-15 09:36:40

都說武俠是“成年人的童話”,看的時候會有代入感,幻想自己是江湖兒女,幻想正在闖蕩江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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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是金庸100周年誕辰,距離他創(chuàng)作第一部武俠小說,已經(jīng)過去了快70年。3月,金庸的故鄉(xiāng)浙江省嘉興市將舉辦一系列紀(jì)念活動,金庸的居住地香港也將舉辦“俠之大者——金庸百年誕辰紀(jì)念”大型雕塑展覽。

都說武俠是“成年人的童話”,看的時候會有代入感,幻想自己是江湖兒女,幻想正在闖蕩江湖。只是隨著年齡增長,我們從代入主角,慢慢變成代入小人物。有一天,解讀了十幾年金庸小說的六神磊磊,在給上幼兒園的女兒做手工,忽然就想起了喬峰的父親喬三槐,給小時候的喬峰削木頭小老虎,“覺得自己好像喬三槐”;又想起了包不同,有一個小眼睛大耳朵的女兒,“我的女兒眼睛也小”……

“意識到自己不是主角,面對一個更加真實的世界?!绷窭诶谡f。

70年前的小說還在翻拍影視劇

1955年,金庸創(chuàng)作的第一部武俠小說《書劍恩仇錄》開始連載,前一年,梁羽生推出了處女作《龍虎斗京華》,新派武俠小說由此誕生。而新派武俠小說的崛起,其實來源于一場真實的比武。

1954年,兩個武術(shù)派別——太極派、白鶴派,發(fā)生了誰家武術(shù)更厲害的爭執(zhí),從報紙筆仗發(fā)展為線下擂臺,兩派掌門決定比武定高下。比武事件引發(fā)轟動,雙方最終以平手告終,圍觀群眾意猶未盡,引發(fā)了探討武俠的社會熱潮。報紙看到商機(jī),辦起了武俠專欄,一時洛陽紙貴。

與“舊派”相比,新派武俠小說不單單寫個人的江湖恩仇,還融入歷史大背景,對人物的刻畫更加立體豐滿,有了更多關(guān)于人生價值、家國情懷的思考。比如,金庸借郭靖之口說的那句“俠之大者,為國為民”。

不久前的情人節(jié),六神磊磊發(fā)表了一篇關(guān)于愛情的文章,“金庸+愛情”,馬上閱讀“10萬+”。愛情是武俠小說的重要命題,而金庸在大幾十年前寫的愛情,卻絲毫沒有過時、陳腐的氣息,反而歷久彌新。

六神磊磊認(rèn)為,金庸筆下的愛情是具有現(xiàn)代性的,不是非此即彼、非黑即白。比如《天龍八部》中的一個配角游坦之,與阿紫之間的愛情錯位,撕裂而糾結(jié)。傳統(tǒng)文學(xué)關(guān)注的往往是對與錯的問題,只有現(xiàn)代文學(xué)才會用這樣的角度來描寫復(fù)雜而難以評判的愛情。

70年過去了,僅《書劍恩仇錄》就被改編為十余部影視作品,直到2023年仍有同名網(wǎng)絡(luò)電影。六神磊磊覺得,一是因為“招牌夠亮”,二是因為“人性夠深”。

“招牌是用來攬客的,得夠吸睛,金庸小說的招牌,毋庸置疑是好看的武俠打斗;而要把客人留住,就需要深度?!绷窭诶谡f,“70年前的小說到2023年還有翻拍,說明小說反映的深度是足夠的。我已經(jīng)解讀了十幾年金庸,但還只是冰山一角,我確定我還可以寫很多年?!?/p>

大俠也差錢,武俠小說要有“真情實感”

然而不可否認(rèn)的是,所謂“新派武俠”也已經(jīng)是很多年前的事了。金庸小說日益“經(jīng)典化”,同時也失去了很多年輕讀者。一個中學(xué)老師告訴六神磊磊,他給學(xué)生們推薦金庸小說,學(xué)生們不愛看。

“原因很簡單,金庸小說不再承擔(dān)‘爽文’的職責(zé),他曾經(jīng)是少年夢的投射,但現(xiàn)在慢慢退出了這個功能。”六神磊磊說。一代人有一代人的“爽”,這并不是一個貶義詞,而是某種功能性。比如,《紅樓夢》在它誕生時也是滿足了大量青年男女的想象,誰不愛寶哥哥,誰不代入林妹妹呢。但是,當(dāng)今天的讀者再去讀《紅樓夢》,就不會再有當(dāng)年讀者的那種“爽感”,而是以閱讀經(jīng)典的心態(tài)。

“取代武俠小說的東西,除了更爽的網(wǎng)絡(luò)小說,還包括游戲、影視劇、真人秀……”六神磊磊說,還出現(xiàn)了更多定制化的“爽”的形式,比如“男頻”“女頻”。那武俠還能有自己的位置嗎?六神磊磊覺得,有。

他先舉了一個反例:“我每年都能收到各種渠道來的武俠小說新作,但絕大部分都有一個同樣的問題,寫的不是真實的情感,而是矯情的,矯情的美好。主人公都是劍眉星目、白衣飄飄,很美,很沒有生命力。”

“在當(dāng)下,武俠小說最基本的要求,是寫真情實感?!绷窭诶谡f。比如,在金庸小說中,大俠也是有窮有富,要操心財務(wù)問題,只不過后期影視劇淡化了這一點,讓觀眾覺得好像大俠都不用掙錢,“在金庸小說中,金錢系統(tǒng)并沒有被忽略,反而是很多情節(jié)觸發(fā)的前提條件?!?/p>

在《鹿鼎記》中,阿珂的師傅沒有錢給她花,韋小寶追阿珂的時候就給她買很貴的零食玫瑰松子糖;《天龍八部》中有一個小人物諸保昆,被蓬萊派派到死敵青城派做臥底,商賈家庭背景的他,逢年過節(jié)從不忘了孝敬師父、打點師門上上下下,出手大方,于是逐漸得到了掌門和同門信任;《笑傲江湖》中,貧富差距十分明顯,魔教給令狐沖的恒山派送禮,一送就是良田三千畝,而華山派去福建出差還缺旅費。

金庸是一個輸入文化記憶的“超級程序員”

金庸武俠人物可以成為“代名詞”,對金庸武俠小說的喜好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判斷一個人的性格與經(jīng)歷。

金庸自己的喜好就飄忽不定,他曾在某論壇上說自己最喜歡的女性角色是《神雕俠侶》中的郭襄,后來又在北大演講時說是《雪山飛狐》中的程靈素,但又在《倚天屠龍記》后記中說最愛小昭。

六神磊磊小時候最喜歡的金庸武俠,毫無疑問是《神雕俠侶》,“講的是一個年輕人不被社會和長輩認(rèn)可,最后靠自己走向成功——簡直就是為自己代言”;長大后慢慢覺得,《笑傲江湖》《鹿鼎記》等金庸后期的作品更有味道。

六神磊磊的女兒有一個朋友是馬來西亞人,一天,女兒讓六神磊磊畫一個孫悟空,因為她的朋友最喜歡孫悟空?!拔宜查g意識到,這一定是一個華人孩子,一問果然?!绷窭诶谡f,“講這個小故事是想說,在當(dāng)今世界,我們依靠的是精神世界來認(rèn)識彼此。孫悟空是華人精神世界的一個標(biāo)識。金庸也是?!?/p>

有一次,六神磊磊和妹妹一起出差,妹妹名叫“×蓉”,酒店前臺問,“是黃蓉的蓉嗎”,妹妹答“是”?!拔颐妹貌豢唇鹩剐≌f,酒店小哥也不一定看,但是金庸小說人物‘黃蓉’就可以幫助我們識別一個字,已經(jīng)成為我們固有的文化記憶。”

六神磊磊覺得,一個民族有兩種記憶,一種是歷史記憶,另一種是文化記憶,歷史是真實世界的,文化是精神世界的,“精神世界要到一定的美學(xué)高度,才能成為全民共享的文化記憶”。而有能力書寫文化記憶的人,六神磊磊給他起了個名字,叫“超級程序員”。

文化記憶并不一定與現(xiàn)實一致,而是經(jīng)過了“超級程序員”的加工。比如《水滸傳》中的水泊梁山,在歷史上并沒有那么轟轟烈烈;少林寺以武術(shù)聞名是最近幾十年的事,更不用說桃花島上從來沒有一個黃島主……

“金庸就是一個‘超級程序員’,自從他創(chuàng)作了那些武俠小說,我們的文化記憶里就永遠(yuǎn)增添了一方水土——俠義世界,而且一代一代傳承下去?!绷窭诶谟X得,這是金庸留給我們最重要的東西。

中青報·中青網(wǎng)記者 蔣肖斌

文章來源:中國青年報
  責(zé)任編輯:王江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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